这本书包含了加缪的三篇小说:《局外人》,《鼠疫》和《堕落》。本文是其中《局外人》的摘抄与总结。
摘抄
以下是我的摘抄:
第一部
一
今天,妈妈死了。也许是在昨天,我搞不清。
他走近棺材,我阻止了他。他问我:“您不想看?”我回答说:“不想。”他只好作罢。我有些难为情,因为我觉得我不该这么说。
在我面前,没有一丝阴影,每一件物体,每一个角落,所有的曲线,都轮廓分明,清晰醒目。
一时,我突然产生了这么一个滑稽的印象:这些人似乎是专来审判我的。
要是没有妈妈这档子事,能去散散步该有多么愉快。
而在今天,滥施淫威的太阳,把这片土地烤得直颤动,使它变得严酷无情,叫人无法忍受。
他又问:“她年纪老吗?”我回答说:“就这么老。”因为我搞不清她究竟有多少岁。到这里,他就不吭声了。
我头上是蓝天白云,周围的颜色单调一片,裂了口的柏油路面是黏糊糊的黑,人们穿的衣服是丧气阴森的黑,柩车是油光闪亮的黑,置身其中,我不禁晕头转向。
二
但是,一者,妈妈的葬礼安排在昨天而不是今天,这并非我的过错;二者,不论怎么说,星期六与星期天总该归我所有。即使是这个理,也并不妨碍我理解老板的心理。
我想对她说这不是我的过错,但我没有说出口,因为我想起我对老板也这么说过。其实说这个毫无意义,反正,人总得有点什么错。
从街道两旁的榕树上空望去,天空晴和,但并不明朗。
我想,这又是一个忙忙乱乱的星期天,妈妈已经下葬入土,而我明天又该上班了,生活仍是老样子,没有任何变化。
三
对我来说,做还是不做他的朋友,怎么都行,而他,看起来倒确实想攀这份交情。
整幢楼房一片寂静,从楼梯洞的深处升上来一股不易察觉的潮湿的气息。我只听见血液的流动正在我耳鼓里嗡嗡作响,我站在那里没有动。沙拉玛诺老头儿的房间里,他那条狗发出低沉的呻吟。
四
当她笑的时候我对她又动了欲念。过了一会儿,她问我爱不爱她。我对她说,这种话毫无意义,但我似乎觉得并不爱。她听了显得有些伤心。
五
于是,他就问我是否不大愿意改变改变生活,我回答说,人们永远也无法改变生活,什么样的生活都差不多,而我在这里的生活并不使我厌烦。
仔细想来,我还算不上是个不幸者。当我念大学的时候,有过不少这类雄心大志。但当我辍学之后,很快就懂得了,这一切实际上并不重要。
自从这狗得了这种皮肤病之后,他每天早晚两次给它涂抹药膏。但是在他看来,它真正的病是衰老,而衰老是治不好的。
我还补充说:“很久以来,她一直跟我无话可说,她一人在家闷得很,到了养老院,至少可以找到伴。”这话不假,沙拉玛诺也这么说。然后,他起身告辞,想去睡。现在,他的生活发生了变化,他简直不知如何是好。
六
此时此刻,天旋地转。大海吐出了一大口气,沉重而炽热。我觉得天门大开,天火倾泻而下。我全身紧绷,手里紧握着那把枪。扳机扣动了,我手触光滑的枪托,那一瞬间,猛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,一切从这时开始了。
接着,我又对准那具尸体开了四枪,子弹打进去,没有显露出什么,这就像我在苦难之门上急促地叩了四下。
第二部
一
他在我的床上坐下,对我说,他们已经调查了我的个人生活,知道我妈妈前不久死在养老院。他们专程到马朗戈做过调查,预审推事们了解到我在妈妈下葬的那天“表现得无动于衷”。这位律师对我说:“请您理解,我实在不便启齿询问此事,但事关重要。如果我作不出什么解释的话,这将成为起诉您的一条重要依据。”他要我帮他了解当天的情况。他问我,当时我心里是否难过。他这个问题使我感到很惊讶,我觉得假若是我在问对方这个问题的话,我会感到很尴尬的。但是,我却回答说,我已经不习惯对过去进行回想了,因此很难向他提供情况。毫无疑问,我很爱妈妈,但这并不说明什么。所有身心健康的人,都或多或少设想期待过自己所爱的人的死亡。我说到这里,律师打断我的话,并显得很焦躁不安。他要我保证不在法庭上说这句话,也不在预审法官那里说。我却向他解释说,我有一个天性,就是我生理上的需要常常干扰我的感情。
他几乎是不怀好意地对我说,无论如何,养老院的院长与有关人员,将作为证人陈述当时情况,那将会使我“极为难堪”。我提醒他注意,安葬那天的事与我的犯案毫无关系。但他只回答说,显而易见的是我从未与司法打过交道。
我回答说:“这是因为我从来没有什么值得一说的,于是我就不说。”
在我看来,这是他自己的事,与我无关。
二
从这天起,我才感受到我是关在监狱里,我的正常生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。
在入狱之初,最叫我痛苦难受的是我还有自由人意识。
除了这些烦恼,我还不算太不幸。最根本的问题,我再说一遍,仍是如何消磨时间。自从我学会了进行回忆,我终于就不再感到烦闷了。
于是我悟出了,一个人即使只生活过一天,他也可以在监狱里待上一百年而不至于难以度日,他有足够的东西可供回忆,决不会感到烦闷无聊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这也是一种愉快。
三
他声称,他的职责是引导辩论进行得公平合理,以客观的精神来审视这个案件,陪审团的判决亦将根据公正的精神作出,不论发生什么情况,他将坚决排除对法庭秩序的任何干扰,即使是最微不足道的干扰。
他的声音如此响亮,他的目光如此扬扬得意,朝我一扫,使得我多年以来第一次产生了愚蠢的想哭的念头,因为我感到所有这些人是多么厌恶我。
这时,检察官霍地站了起来,神态庄严,用手指着我,以一种我觉得很是激动的声调,咬着一个字一个字地、慢吞吞地叫道:“陪审团的先生们,此人在自己母亲下葬的第二天,就去游泳,就去开始搞不正当的男女关系,就去看滑稽电影、放声大笑,我用不着再向诸位说什么了。”
检察官于是转身向着陪审团,大声说:“还是这个人,他母亲死后的第二天,就去干最放荡无耻的勾当,为了了结一桩伤风败俗、卑鄙龌龊的纠纷,就随随便便去杀人。”
我的律师已经按捺不住,他举起胳臂,法袍的袖子因此滑落下来,露出里面上了浆的衬衣的褶痕,他大声嚷道:“说到底,究竟是在控告他埋了母亲,还是在控告他杀了一个人?”听众哄堂大笑。
但检察官又站了起来,披了披自己的法袍,高声宣称,只有您这位可敬的辩护律师如此天真无邪,才能对这两件事之间深层次的、震撼人心的、本质的关系视而不见,无动于衷。他声嘶力竭地喊道:“是的,我控告这人怀着一颗杀人犯的心埋葬了一位母亲。”
但是,今非昔比,我却回到自己的牢房,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,就像划在夏季天空中熟悉的轨迹,既能通向监狱,也能通向酣睡安眠。
四
即使是坐在被告席上,听那么多人谈论自己,也不失为一件有意思的事。
我的命运由他们决定,而根本不征求我的意见。
为了“确保事情解决得彻底”,又开了四枪,沉着、稳定、在某种程度上是经过深思熟虑地又开了四枪。
我听着他侃侃而谈,听见了他说我这个人很聪明。但我难以理解,为什么一个普通人身上的优点,到了罪犯身上就成为了他十恶不赦的罪状。
他说他一直在研究我的灵魂,结果发现其中空虚无物。他说我实际上没有灵魂,没有丝毫人性,没有任何一条在人类灵魂中占神圣地位的道德原则,所有这些都与我格格不入。
他认为,一个在精神心理上杀死了自己母亲的人,与一个谋害了自己父亲的人,都是以同样的罪名自绝于人类社会。在任何意义上来说,前一种罪行是后一种罪行的准备,它以某种方式预示着后一种罪行的发生,并使之合法化。
对过去生活的种种回忆突然涌入我的脑海,那生活已经不属于我了,但我从那里确曾得到过我最可怜、最难以忘怀的快乐,如夏天的气味、我所热爱的街区、傍晚时的天空、玛丽的笑声与裙子。
我已经没有时间去看了,因为庭长用一种奇怪的方式向我宣布,将要以法兰西人民的名义,在一个广场上将我斩首示众。
五
还有两件事是我牵肠挂肚、念念难忘的,那就是黎明与我的上诉。
但是,世人都知道,活着不胜其烦,颇不值得。
因为不论是哪种情况,其他的男人与其他的女人就这么活着,活法几千年来都是这个样子。
在我所度过的整个那段荒诞生活期间,一种阴暗的气息从我未来前途的深处向我扑面而来,它穿越了尚未来到的岁月,所到之处,使人们曾经向我建议的所有一切彼此之间不再有高下优劣的差别了,未来的生活也并不比我已往的生活更真切实在。其他人的死,母亲的爱,对我有什么重要?既然注定只有一种命运选中了我,而成千上万的生活幸运儿都像他这位神甫一样跟我称兄道弟,那么他们所选择的生活,他们所确定的命运,他们所尊奉的上帝,对我又有什么重要?他懂吗?大家都是幸运者,世界上只有幸运者。有朝一日,所有的其他人无一例外,都会判死刑,他自己也会被判死刑,幸免不了。这么说来,被指控杀了人,只因在母亲的葬礼上没有哭而被处决,这又有什么重要呢?
从我未来死亡的深渊里,我喊出了这些话,喊得喘不过气来。
田野上万籁作响,直传到我耳际。夜的气味,土地的气味,海水的气味,使我两鬓生凉。这夏夜奇妙的安静像潮水一样浸透了我的全身。这时,黑夜将尽,汽笛鸣叫起来了,它宣告着世人将开始新的行程,他们要去的天地从此与我永远无关痛痒。
在一个生命凄然而逝的养老院的周围,夜晚就像是一个令人伤感的间隙。如此接近死亡,妈妈一定感受到了解脱,因而准备再重新过一遍。任何人,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哭她。而我,我现在也感到自己准备好把一切再过一遍。好像刚才这场怒火清除了我心里的痛苦,掏空了我的七情六欲一样,现在我面对着这个充满了星光与默示的夜,第一次向这个冷漠的世界敞开了我的心扉。我体验到这个世界如此像我,如此友爱融洽,觉得自己过去曾经是幸福的,现在仍然是幸福的。为了善始善终,功德圆满,为了不感到自己属于另类,我期望处决我的那天,有很多人前来看热闹,他们都向我发出仇恨的叫喊声。
总结
我们知道,加缪的荒诞哲学的两个核心是荒诞与反抗,所以我将从这两点总结一下《局外人》这篇小说。
默尔索作为这篇小说的主人公,直接展现了加缪的荒诞概念,他以一种异于常人的方式感知和体验世界,他的行为模式正是荒诞的体现。默尔索对其母亲在养老院死亡时表现出冷漠的态度,对恋人的爱也无动于衷(说恋人的对爱的疑问毫无意义),对雷蒙的计划也是被动地参与进去。他不愿按照既定的社会大众规则表达悲伤,喜悦等情绪,这种情感上的异化使得他与周围的世界产生了很大的隔阂。他整个人始终是一种被动的状态,杀害阿拉伯人并非因为深仇大恨或者有明确的动机,而是因为“阳光刺眼”。在主人公的眼中,世界是冷漠而无意义的,他关注的只是“现象”,而不是其背后的“意义”和“价值”。面对法庭的审判将荒诞感推向了高潮,突显出了“道德判你死刑,哲学证你无罪!”的主题,彻彻底底地揭示了社会的荒诞!
默尔索是生活在荒诞中的人,他被动着接受生命中的一切,他的行为就是荒诞的真实写照。
他的反抗体现在小说后半段的觉醒中,在觉醒中他完成了对荒诞的反抗。
在监狱中,默尔索逐渐意识到自己过去生活中的盲目性,以及社会和宗教强加的虚假意义。他拒绝了牧师关于来世和上帝救赎的慰藉,坚持认为生命本身就是唯一的真实。这种对生命本质和死亡必然性的清醒认知,是他反抗的第一步。他不再寻求超越性的意义,而是直面存在的虚无。他在法庭上拒绝说谎以求得宽恕。他选择忠于自己,忠于真实。他对牧师的愤怒爆发,是他对所有试图为生命强加虚假意义、掩盖荒诞本质的宗教、社会道德和传统观念的彻底反叛。他宁愿面对死亡,也不愿活在谎言中。
在默尔索生命的最后时刻,他不仅接受了自己的命运,甚至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产生了热爱。他敞开心扉,感受“世界温柔的冷漠”,意识到自己与宇宙万物融为一体。他渴望在行刑时有许多人对他发出仇恨的叫喊,这代表他与世界的彻底和解,以一种蔑视的姿态拥抱了自身的荒诞命运。这是一种尼采式的“爱命运”,也就是说对生命(包括死亡)的全然肯定和拥抱。
这本经典小说是主题可以概括为:面对一个没有预设意义的世界,个体必须诚实地直面虚无,拒绝一切虚假的慰藉,并通过对生命本身的彻底肯定和反叛来构建自己的存在。这既是加缪荒诞哲学的文学实践,也是对人类存在困境的永恒叩问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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